[转载]对话白先勇：现在是复兴中华文化的最佳良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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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没有一群有心人去做，中华文化可能不再重生。在民族复兴中，文化复兴应该占首位。现在中国的发展形势不错，经济、科技等方面都日渐强大。但经济可能在一夜之间崩溃，再强大也不可长久。一个民族想要长久，文化的力量很重要。慈讯网 / 中国慈善家杂志 5月21日】 作者 宋厚亮

一个国家真正不亡的是文化

　　在民族复兴中，文化复兴应该占首位。现在中国的发展形势不错，经济、科技等方面都日渐强大。但经济可能在一夜之间崩溃，再强大也不可长久。一个民族想要长久，文化的力量很重要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中国新一届国家领导人习近平最近提出，要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。在民族复兴中，文化复兴占据怎样的位置?文化复兴对民族复兴的意义何在?
　　白先勇：应该占首位。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，还谈什么复兴?现在中国的发展形势不错，经济、科技等方面都日渐强大。但经济可能在一夜之间崩溃。你看欧洲那些国家，转瞬间就破产了，到现在还岌岌可危;美国金融海啸，突然就使美国晃了几晃。政治更不用说，军事也是，再强大也不可长久。苏联一晚上就崩溃了。
　　一个民族想要长久，文化的力量很重要。法国在19世纪20世纪亡国了多少次?虽然曾被德国人打败而亡国，但法国从没失去对文化的自信。他们对自己传统文化的骄傲支撑着法兰西民族，一直支撑到今天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以色列也曾亡国。
　　白先勇：以色列几千年都没有国家，但他们对犹太文化抓得紧紧的;日本在二战时也亡国了，而日本人对自己的文化也特别珍惜。这些国家的重建，都是文化的力量在支撑着。而中国自20世纪文化不自信之后，整个民族的振荡幅度有多大，多么不稳定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为什么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精英对自己的文化如此不自信?
　　白先勇：18世纪时，我们有《红楼梦》，到了19世纪时，中华文化已经非常成熟，创造力相对衰退，没有出现了不得的文化成就。内部文化衰落的同时，又碰到强势的西方文化入侵，如此，造成了中国人对自己文化的不自信。民族自信失掉以后，人们一下子变得不切实际的自卑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从全球和历史两个维度来看，据您观察和思考，有哪些国家或者民族，在其固有文化被彻底破坏、甚至灭亡之后，还能重建起来的?
　　白先勇：没有。埃及没起来，古印度、两河流域没起来，至少现在还没起来。而它们都是这么大的文明国家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当下的中国发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、道德危机和信仰危机，这些危机的背后是否是文化的危机?
　　白先勇：我认为很有关系。经过“文革”的大破坏之后，中国拼命发展物质——这很容易理解，因为贫穷太久了嘛——但是没有一种精神、价值在后面支撑。现在大家又想把万世师表的孔子请回来。的确，怎么做人、人与人怎么相处，孔子在《论语》中都讲尽了。而中国人之所以为中国人，就是因为有这些精神和价值。而当这些被连根拔起之后，中国人就不像中国人了。除此之外，被连根拔起的还有佛教、道家思想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所以现在大陆的佛教界也很奇特，功利化思维和现象相当普遍，跟台湾似乎不一样。你对此有观察吗?
　　白先勇：我知道。佛教对中国影响很大。但大陆的佛寺都很难进，进一道要“剥一层皮”，进一道要收一次费。哪有寺庙整天收钱的，应该是自愿捐的嘛。佛门本应大开，现在变成功利的了，对精神价值就不诚心了。台湾则是全靠佛教才有今天。如果没有佛教，台湾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1966年，蒋介石在台湾发起“中华文化复兴运动”，你怎么看待这场文化复兴运动的作用和价值?
　　白先勇：他搞文化复兴也是政治作用大，政治宣传不是很有启发性。但还是有用的，至少他没有破坏、丑诋传统文化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作家龙应台说，包括她和马英九在内，他们那时的大学生都有士的气质和信仰。普遍吗?包括您在内。
　　白先勇：有的，我们都有。有意或者无意。基本的做人道理，想一想还是那一套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最近几年，大陆的媒体和知识人开始向台湾看，认为台湾是中国传统文化传承相对较好的地方，希望借鉴过来。
　　白先勇：这也是危险的。台湾的环境到底跟大陆不一样，台湾做的也不够好，受到政治干扰。政治干扰最坏事。台湾的政策也不行，没有大志弘扬中国传统文化，民进党执政时还要去中国化。
　　台湾对传统文化的教育和传承，只是没有像大陆“文革”那样被破坏掉。台湾的思想比较自由，可以各搞各的，民间有很多精彩的行动。因为台湾到底还是民主社会，你搞你的，我搞我的，民间不一定要吃政府的那一套。

教育不改，还是文化蒙昧时期

　　20世纪，中国内忧外患，持续动荡，不可能做好文化建设。现在是承平时代，经济又起来了，下一步就是文化建设。复兴中华文化的最好良机就是21世纪上半段，2050年前一定要做起来，核心就是教育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您最近一直警示“21世纪是复兴中华文化的关键时刻，如果再错过这个世纪，可能真的很难再回头”。重建的条件和时机是否适宜?
　　白先勇：现在是最好的良机。20世纪，中国内忧外患，持续动荡，不可能做好文化建设。现在是承平时代，经济又起来了，下一步就是文化建设。最好的良机就是21世纪上半段，2050年前一定要做起来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文革之后，中国的传统文化已经被彻底破坏，应该怎样重建?
　　白先勇：要从做扎根工作开始。先要评估，然后恢复教育。我建议所有的大学生都要修中华文明史，而且是必修。美国就是这样，大学生有一门必修课是西方文明史，从希腊、罗马一直讲到现代，学完之后，每个大学生都对传统文化有了基本的认识。我们也需要这样做，小学、中学和大学的课程统统要改。
　　欧洲的文艺复兴，是在经历了黑暗、野蛮之后，又回过头从古希腊的文明中寻找力量，从而得到灵感。我们也必须从源头去寻找灵感和养分，再跟现代衔接起来。我在北大开课讲昆曲，我的悲愿就是如此。说不定撒下去的哪颗种子，就能产生影响力。欧洲文艺复兴，就是从佛罗伦萨开始的，然后传到整个欧洲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按照您的理解，文化复兴的核心在教育?
　　白先勇：当然在教育，教育不改，还是文化蒙昧时期。这是根本的，一定要做。即使不是全面推进，也要有重点。
　　我们的小学、中学和大学都不教传统文化，书法、音乐、戏曲、绘画等传统的内容统统不教，而去教学生弹钢琴、拉小提琴。这样不是不可以，西方的音乐有了不起的成就，我们可以欣赏，也可以学，但是追在他们后面学，学不过他们的。因为人家背后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。为什么我们的音乐现在那么衰落，因为一个世纪以来不教嘛。
　　我想问历届教育部长一个问题：你们把中国传统文化统统排斥在课程之外，为什么?画山水画就学不了电脑吗?学吹笛子科学就赶不上去了?我们要赶上西方，科学、医学都要向人家学习，没错。但是艺术、文学这些跟外国比，是苹果跟香蕉比，两回事。五四运动之后，急起追赶西方，科学救国，这么多年来，我们训练了很多世界级的工程师，但在人文历史方面，我们成就不大。我们忽视传统文化，不去学。传统文化都没有了，中国人还剩了什么?
　　反过来讲，德国人不教贝多芬、莫扎特，都来学我们的笛子;法国人不教油画，都来画我们的山水画，这是什么现象?而这就是我们所做的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这样一来，我们只能跟在人家后面追。
　　白先勇：永远追不上人家。中国有几个画家画得不错，但你去跟外国一流的画家比，我们最多是二流的。人家有人家的传统，人家画山水画也画不过我们。清朝郎世宁画山水画了不得，但他的作品仍不能跟同时代的中国画家相比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一个现实的难题是，自文革之后，文化已经断裂，几代人都不再接受传统文化教育，重建的难度非常大吧?
　　白先勇：难度大，但必须做，不能说因为难就不做了。现在是对我们文化的考验——经过大的灾难之后，是不是还有力量浴火重生。
　　中华民族需要自我救赎，就从这里开始。现在没人敢乐观，但是必须去做，至于做到什么地步很难讲。我最初做昆曲的时候，做梦也没想到影响力会这么大。

中国需要美第奇家族式的企业家

　　意大利的文艺复兴，很重要的原因是美蒂奇家族的支持。我推广昆曲，也感动了一批有文化使命的企业家参与。如果没有一种文化使命感和热情，他们是不会支持我的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我们的文化有没有无法重生的可能?
　　白先勇：有啊，如果没有一群有心人去做。说实在的，我是非常悲观的。
　　就拿昆曲来说，要不是有有心人来做，真的就没有了。别忘了，从前我们的宋词、元曲都是唱的，曲没了，现在都不会唱了。如果会唱，我们的音乐还了得?词都那么美，你可以想象音乐美到什么地步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你曾说：“毛笔存在，中国文化就存在。”但是现在连钢笔都不用了，基本被电脑代替。放眼整个世界，人们的生活正在被互联网科技深刻改变，你怎么看科技对文化传承的影响?
　　白先勇：当然有冲击。但是丢掉毛笔，拿什么替代?从象形文字开始，我们就是线条文化民族，丢掉了毛笔，就失去了美的核心价值。不能让科技吞掉文化，发展科技还不是为人类服务的嘛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在您复兴昆曲的这些年，一直得到台湾和香港企业家的资金支持，现在大陆也有一些企业家拿出资金捐赠支持文化发展。您怎么看他们在推动文化复兴中的角色?
　　白先勇：当然很有关系了。意大利的文艺复兴，很重要的原因是美第奇家族的支持。我推广昆曲，也感动了一批有文化使命的企业家参与。没有文化使命感，他们是不会支持我的——这个事情赔钱，根本没有回收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如此说，中国文化要想复兴，企业家和富豪的作用也相当重要。
　　白先勇：当然重要啊。他们应该拿钱出来。已经有人这么干了，支持文化事业。我认为政府应该给这些企业家和富豪以优惠政策，谁成立文化基金就免税。外国就是这样做的。现在很多人怕拿钱出来，因为要被抽税。我们应该鼓励企业家做这些事情，但现在存在制度上的问题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推广昆曲十年，得到过大陆的企业家的资助吗?
　　白先勇：没有。北京有个房地产商支持了点，但不是大量的。都是台湾、香港和美国的企业家在支持。
　　《中国慈善家》：由此可以看到，文化复兴之难，在资金来源上就有困难。如您所说，如果有类似美第奇家族那样的企业家支持，可能就不一样。
　　　白先勇：难。如果中国有这样的大富豪就好了。他们必须有文化使命感和热情。
　　　

【采访札记】

　　白先勇，77岁，一位儒雅而精神矍铄的老先生，民国高级军事将领白崇禧之子，在华人文学界享有崇高地位。从美国加州大学退休之后，他搁置写作，回到故土，为昆曲的复兴倾尽心力。3月24日，他在北京大学博雅国际酒店接受本刊专访。
　　作为中国最古老的剧种之一，昆曲衰落已久，如果不是20世纪上半叶的企业家穆藕初创办昆剧保存社，昆曲恐怕早已消亡。21世纪初，年逾六旬的白先勇以一己之力，先后制作青春版《牡丹亭》和新版《玉簪记》，为日益粗俗的中国文化界带来一种高雅之风。他瞄准大学生和年青人，把昆曲带给他们——一边培养观众，一边培养演员。
　　2011年，在国家大剧院上演的第200场青春版《牡丹亭》成为公演的封箱之作。此后，白先勇把重点放在北京大学，与其共同打造“北京大学昆曲传承计划”，以五年为一期，一轮一轮往下做。
　　“昆曲是通往传统文化的桥梁。”白先勇说，“借助昆曲，我希望让现代的学生看到、体验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美。”除此之外，他还有着更恢弘的梦想——期待北京大学有朝一日成为第二个佛罗伦萨，开启中国的文艺复兴。
　　　现实却不会如此容易。为了传统文化的复兴，白先勇以七旬之躯不断呐喊，希望两岸三地的文化学者乃至全世界的学者，一起重新评估中国传统文化，并融合早已侵袭进来的西方文化，以此“树立我们文化的新模式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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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,大公子

wingplum

一窺古琴吧那班小朋友的表現,文化復興,未容樂觀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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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ingplum 發表於 2014-10-12 08:36
一窺古琴吧那班小朋友的表現,文化復興,未容樂觀.

水大了表面就浑，真正有分量的应该都沉在下面。

乐迎风

很精辟

青衫酒痕

关注谈及中华文化复兴的话题，前来点赞！
楼主所引文章也较为精彩，触动在下继续思考求索多年的一些问题：何为文化？如何复兴？
文化，有固定的形态么？有可以从封存前年的仓库里拿过来，大家一努力就可实现复兴的文化么？
愚以为，绝无可以简单取法古迹而可迅即复兴的“真文化”， 能够如此复兴的，一定是“木乃伊”，因此绝无长久生机可叹。
文化，或许就是古人典籍里面说到的“道”，而“道”是活出来的，是“日用而不自知的”，是“须臾不可离，可离非道”的。

因此，前文中“　白先勇：应该占首位。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，还谈什么复兴?现在中国的发展形势不错，经济、科技等方面都日渐强大。但经济可能在一夜之间崩溃。你看欧洲那些国家，转瞬间就破产了，到现在还岌岌可危;美国金融海啸，突然就使美国晃了几晃。政治更不用说，军事也是，再强大也不可长久。苏联一晚上就崩溃了。
　　一个民族想要长久，文化的力量很重要。法国在19世纪20世纪亡国了多少次?虽然曾被德国人打败而亡国，但法国从没失去对文化的自信。他们对自己传统文化的骄傲支撑着法兰西民族，一直支撑到今天。”这一段，给我的感觉“文化，是与经济、军事、科技、政治相平行的一样阳春白雪的东西” 就是一个误解。没有一个独立于“经济、军事、科技、政治”的单独的“文化”，更加没有那个独立的“中华传统文化”可谈，我辈必须在“行住坐卧”中，在“吃喝拉撒”中，在“经济、军事、科技、政治”中践行我们的文化，开创我们的文化。

青衫酒痕

古琴，这样一种与中华历史相伴生的乐器，在近年蓬勃复兴，在我看来，是民众期望复兴自己的传统文化的象征符号。但是，我们拘泥于任何以往的成例，都将有碍于我们在今天创生我们的新文化。

昨天的辉煌只可借鉴，决不可复制。领略其中奥妙，用于今天，才能成就今天的文化，体现于现实世界，就是辉煌的成就，“内圣外王”。

所以，我一直以来，思考古琴的话题就是：它带给我有关文化的启迪是什么？对我内在心性的引领是什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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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衫酒痕 發表於 2015-7-17 14:27
古琴，这样一种与中华历史相伴生的乐器，在近年蓬勃复兴，在我看来，是民众期望复兴自己的传统文化的象征符 ...

是的.中国文化有时就如一口大锅.各种文化融进来最后都带有了鲜明的地域特色.
古一定是回不去了,学习传统文化可以发现其内里的东方式思维方式.  可能可以对现今主流思维方法互补.
吸收和孕化两边都不可偏废.
复兴传统最终一定是为了创生新文化服务的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