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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人生而艺术,为艺术而人生——琴家丁承运教授访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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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5-16 19:00:3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来源:丁承运琴书网 作者:潘斌  

采访时间:2008年4月27日19:00

采访人员:潘斌  戴逢进  李彦

整理撰文:潘斌






采访人(以下简称“采”):丁老师,很多人都知道您家是音乐界乃至艺术界的“名门望族”,能否谈一下您早年是怎样接受音乐及传统文化启蒙教育的?

丁承运教授(以下简称“丁”):我在艺术上受到的熏陶主要来自于我的两个姐姐,她们都曾就读于开封市艺术学校,我经常听她们在家弹筝、弹琵琶。大姐后来主修美术,我喜欢画画就是受她的影响。二姐丁伯苓是我的音乐启蒙老师。我在13岁学古琴,学筝比琴晚半年。那时候开封的文化氛围比较好,有很多文化名人,我曾跟着靳志先生学书法,他对我在文史上的影响也很大,后来又跟蔡德全先生学中国画,还在词学家、版本学家武慕姚先生那里对中国文化进行了全方位的学习。总的来说,在开封期间(读高中之前),我在文史、书法、绘画方面打下了比较好的基础。我11岁开始练中国功夫,开始学的是少林拳,后来又学了太极拳,先后正式投拜过五位老师。武术对于我以后的音乐表演是很有帮助的,它的劲路与弹琴有很多相似之处,少林功夫的“寸劲” 与太极拳等内家功夫的“寓刚于柔”、“绵里藏针”相糅合,对我弹琴时能做到外柔内刚就起了无形的作用。



采:在您的修习古琴的过程中,与多个派别的琴家都有师承关系,这对您的古琴演奏风格的形成有什么样的影响?

丁:我的启蒙老师——二姐丁伯苓学的是泛川派,我和中州派的一些琴家也有切磋来往,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投师,我师承的是泛川派的顾梅羹先生。回到河南大学工作后,又拜广陵派的张子谦先生为师,可以说,泛川派、中州派、广陵派与我都有渊源,我的基础还是泛川派的。泛川派风格与我的性格比较契合,泛川派比较刚健、奔放,与南方的委婉、秀丽不同,它更近于中原人的气质和性格。但是,如果我纯粹弹中州派和泛川派的就会过刚,于是我又吸收、借鉴了广陵派风格的多变、取音的灵活和细腻风格,我认为这在我演奏琴曲时对整体风格的把握是一种合理的补充。



采:听说您学过木工,自己就会斫琴。

丁:我是在中学时学的木工,当时看到《乐经·律吕通解》中的琴、瑟,就希望自己能学会做。开始在中学的木工坊里边劳动边学,读大学以后,每逢暑假,我就到木工坊里帮工,学会了拉锯、推刨子,回河南教书后,我带学生到郑州的一个煤矿机械厂开门办学,我在其中的一个木模车间专门向师傅学习按照图纸做工,我也是从那时(1974年前后)开始造我的第一张琴,取材于郑州的一个明代建筑的屋梁,声音很好,但里面被黄蜂做了窝,腐蚀掉了很大一部分,后来又找到一块明代的木头拼了起来,但感觉仍然不理想,于是就只是作为一张毛坯子被搁置一边,直到几年前才将它粘合成型,我制造完成的第一张琴大概在1976年。 “文革”期间我的那些老师都被遣送回家了,只能根据文献摸索着做,我也曾拆过古代的琴,从中研究做琴的方法。后来我根据自己造琴的心得写了一篇文章《中国造琴传统抉微》。可以说,我算是我们这一代第一个造琴的琴人。造琴涉及到几个问题,一是造型。据记载,古代的琴有八十多种样式,是文人根据自己的审美习惯,发挥个人的想象设计的,我在造琴时也不愿死守着一种样式,那种对线条的认知能力和对美的敏感无不受益于早年学书法、学画的经历,不过越是简单的两条线,实际上越难处理,看似简单,想做出美感和厚重的神韵就越难,但这样也更有意思;其次是声音,我造琴主要为了从声音上进行研究,每做好一张琴就反复调试,挖掘它的最佳潜质。所以,我一直对造琴是很感兴趣的。



采:据说,您有一次打琴谱之前,用了很长的时间研读宋词,请问两者之间有什么密切关系吗?

丁:琴曲的传承有两条线,有一部分曲目是从古流传至今的,如《平沙落雁》、《流水》、《潇湘水云》等,这些曲目都有老师口传教授,也有一些参考曲谱;另一部分曲子在谱子上有,但没有老师教,这就需要从减字谱中发掘出来,这便是一个打谱的过程。古琴谱上只记录了指法和音位,大致的速度和简单的节奏提示,但没有具体的节奏记录,如果弹琴人对这首曲子所产生的社会背景和当时的乐律情况不了解,就很难弹出作曲者的本意,所以,打谱之前,一定要做些案头工作,例如看些相关的文献、文学作品,还有谱本的准备,比如版本的比较,认清哪些是一个系统的,哪些是一些不相干的,再从中进行选择;此外,古琴在几千年传承的过程中,不同时期运用的指法、名称也不同,甚至相反,所以还要特别注意了解特定时期指法的运用,否则,弹出的琴曲就会悖离它的真意。在打谱的过程中,还要反复地弹,因为古琴谱在传承的过程中,经过了历代琴人的加工,谱面有了许多附加的内容,相比之下,生谱没有太多丰富的内涵和可供参考的信息,一切都要靠自己去理解、揣摩,做到这一点是很不容易的。



采:2003年,古琴“申遗”成功后,全国的琴社纷纷兴起,学琴的人也骤然增多,也有一些地区把学古琴当成了一种时尚,媒体的炒作也一度沸沸扬扬,对于这种现象,您是怎么看待的?

丁:总体来说,这是件好事情,古琴在中国古代一度 “家弦户诵”,非常之流行,历史上一直在不断地传承、发展着。近代受到西洋音乐的冲击,尤其是鸦片战争后,随着西学的传入而日渐衰落。新中国成立后,古琴艺术逐渐被重视起来,当时有一些琴社在活动,如今虞琴社。北京还成立了古琴研究会,这时还编纂了大部头的工具书,如《琴曲集成》、《存见古琴曲谱集览》,在50年代,进行了古琴普查,这对古琴以后的发展无疑是意义深远。但是真正能够教琴的人很少,学琴的学生也不多,在2003年古琴“申遗”的时候,国家的申遗书上一共统计有52位传承人,这个人数与其传统相比,是很少的。“申遗”成功之后,这个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,其中自然免不了不少商业成分。乐观一点看待,中国文化自身就有免疫力,但我们不希望象古筝那样,颠覆了传统。古琴申报的是口头传承与非物质文化遗产,如果拿来任意改造,就不符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“遗产”这一精神。“遗产”首先是要让它尽可能在“原生态”情况下传承下去,即使没有把它列为文化遗产,我们也要在民间自发地把它传承下去。研习和传承古琴需要经过多年的感受和熏染,不是短期可以奏效的,而在这样的一个商品社会,无可避免地出现一些弊端,不过,这并不可怕。



采:近年来,各种期刊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探索古琴的当代的发展之路的文章,有人提出要将古琴普及,使其入俗,您对这种观点认同吗?

丁:艺术都有一个适合它生存的环境。古琴在古代主要接受群体就是士阶层,但又不局限于此,周代“家弦户诵”就说明当时古琴流传之广。汉代以前古琴主要是“乐教”的手段,规范人行为的一种工具,所谓“琴者,禁也”就是禁止邪辟,归于雅正。汉代以后就更多的转向艺术性的境界,不象过去那样提倡“先王之乐”,蔡邕的《蔡氏五弄》就是放情山水,描写大自然美的乐曲;嵇康的《广陵散》就是在与儒家教化唱反调,魏晋风度的洒脱超然与个人的放浪形骸都体现到琴曲中了,琴更多是作为一种抒怀的工具,由于琴传为圣贤所造,且琴的韵味与文人气质很相合,所以特别受知识分子的推崇,它在民间也有一定的接受群体,象樵夫钟子期,就不是一般观念上的读书人,此外,一些方外人士——僧人、道士也爱弹琴。所以说,它不是文人的的专利。现在有人说让它入俗,我就很纳闷。作为遗产,应该保留它原来的形态。我们都很熟悉中国的篆刻,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印章,但它的高深艺术是所有人都能了解的吗?西方的交响乐、歌剧也不是所有的西方人都能理解很欣赏的,是不是也要让它“入俗”、通俗化?就象养鱼也要讲究分层养殖,如果把它的层次打乱,可以吗?我认为,古琴没有必要降格以求通俗、普及,它本身就是一种高雅艺术,等到人们有了更高的审美需求和审美能力,自然会自觉地欣赏和接受它。



本文原载武汉音乐学院音乐学系系刊《风·雅·颂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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